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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5-12-05

戴立林神父與育化民族舞蹈團 逾半世紀的愛之舞

■文‧圖／木頭老師（育化民族舞蹈團陪伴園丁）



▲感念戴神父為瑞芳的大愛奉獻，戴立林神父的遺像、育化民族舞蹈團團旗與木頭老師合影。


▲育化民族舞蹈團結合瑞芳瓶燈藝術文化，高舉手中的瓶燈，在幽暗寒冷的礦道裡，灑下溫暖與光明。


▲瑞芳樂舞四部曲，今年帶來的是金瓜石礦工舞，舞者模仿礦工堅毅的神情，更展現在地的特色與生命力。

台灣東北角，被海風雕琢、人工掘鑿的礦山稜間，瑞芳、九份、金瓜石和水湳洞靜靜相依。雲霧時常低垂，像停留不去的思念，潮濕的山壁刻著當年礦工的汗與淚，也蘊藏一位神父傳愛的身影。60年前，年輕的戴立林神父踏入這片土地。他不知道，自己將在此度過人生最燦爛的時光；也不知道，他的愛與信念將在偏鄉深處綻放出一朵朵永不凋零的花。他的一生，如一首緩慢、真誠的祈禱，而祈禱的尾聲，是無數孩子在世界舞台上燦笑旋轉的身影。

把青春落在礦山邊的神父

1932年出生的比利時籍戴立林神父，29歲時懷著信仰與熱忱遠離家鄉，來到陌生且遙遠的台灣。36歲那年，他被派往礦業逐漸衰落的瑞芳、九份、金瓜石、水湳洞服務。那是家庭困頓、缺乏資源的年代。戴神父看見孩子們在廢礦場跑跳、在山坡上追逐，澄澈的眼神中充滿對未來的憧憬，他想著：「如果能給孩子一個站上舞台、讓他們相信自己的機會，那該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。」於是，他開始行動。他不會跳舞，也不懂編舞，卻相信只要有愛，就能點燃希望。

1969年戴神父成功說服基隆的謝惠蓉老師，在九份天主堂創立舞蹈課程。學舞的孩子在舞台燈光下閃閃發亮，就像在舊礦裡重新活起來的金砂。戴神父給舞團取名育化，寓意以主愛育之，以文化化之，英文名為「The Little Flowers of Taiwan」，育化的孩子們也稱為「小花」，因為他說：「在礦山貧瘠的土地上，也能長出最美的小花。」

從瑞芳舞到世界的小花

1973年，戴神父帶領瑞芳的8個孩子踏上歐洲巡演之旅。孩子們不懂英語，只會微笑與鞠躬。原本只安排2場演出，卻因為大受歡迎，臨時追加到50場，小花們領悟到舞蹈能跨越語言與膚色，讓世界為台灣瑞芳這個小山城響起掌聲。接下來的30年，戴神父與小花們的舞步跨越5大洲、150個城市，巡演超過500場。他們曾被教宗聖若望保祿二世5度召見、在史瓦濟蘭王宮表演，足跡遍及各大教堂、文化節和學校禮堂。偏鄉的孩子因此看見世界，世界也透過他們看見了台灣。

戴神父曾表示：「我們不是為了表演而跳舞，而是為了傳遞愛。」育化的國際交流從未停止，今年8月赴日本北海道，完成第19次海外巡演，與當地團體合作，走訪學校、博物館與文化會館，孩子們用舞蹈走進陌生的土地，也讓更多人看見台灣、看見瑞芳。

寫出默默守護的記憶

如果小花們的舞步是故事的旋律，那麼文字便是讓旋律永不散失的線。在育化民族舞蹈團的背後，還有另一位默默奉獻的靈魂人物——鄭春山老師。他白天在礦業公司上班，下班後趕到教堂，幫忙戴神父處理各項繁瑣的文書工作，包括主管機關的出國申請、孩子們的學校請假公文、家長的同意書、巡演後的報告……在沒有電腦的時代，所有文件都由他親筆工整寫成，「他的字，工整而端正；他的心，沉穩得像山」。珍貴的是，他也用相機紀錄舞團的足跡、笑容與成長。這些被他小心翼翼保存的點滴，已完成初步數位化，成為育化最真實、最溫柔的歷史。

延續戴神父心願的基金會

2005年底，無數的教友與小花們哭紅了眼，戴神父回歸主懷，長眠於台灣土地。他留給瑞芳的，不是財富，而是文化、教育與愛。為了延續他的心願，團員與教友成立財團法人戴立林文化藝術基金會，宗旨是保存育化的歷史，並持續照顧弱勢與偏鄉兒童。在第一代團員蘇維文董事長長期、持續努力下，基金會每年舉辦「育化藝術夏令營」，孩子們在營隊中學舞蹈、學紀律、學分享，也持續走訪安養院、醫院，用舞蹈傳遞關懷。正如維文姊妹所說：「這些努力，都像無形的燈，照亮每一位渴望能有舞台的孩子。」

小花變大花 回家跳舞

2019年，育化迎來50周年公演。回到瑞芳耶穌聖母聖心天主堂，許多已為人母、甚至成為阿嬤的「大花」們，再次穿上舞衣。當舞曲響起，他們彼此相望，如同看見多年前怯生生，卻因為戴神父的笑容而勇敢的自己。有人流淚跳著；有人在舞後緊緊相擁；有人對著戴神父的照片輕聲說：「我們回來了，神父，我們沒有忘記你。」那一天，山城的雲霧特別薄，好似天主也在靜靜注視。

在地舞動的瑞芳樂舞四部曲

戴神父於1975年成立「金瓜石社區發展促進會」，協助運作金瓜石儲蓄互助社，為許多困難家庭提供副業機會，他將自己一生最精華的歲月，全然奉獻給了瑞芳，秉持他長期關心社區的理念，於是舞團結合戴神父服務過的4個地方，開啟每年以地方文化為核心創作的瑞芳樂舞四部曲。2023瑞芳瓶燈舞，以現代芭蕾的輕盈舞步，高舉瓶燈，舞出黑暗礦道裡的方向。2024九份紅燈籠舞，將礦工妻兒等待平安的祈願記憶化為舞動的語言。今年金瓜石礦工舞，舞者模仿礦工深沉、堅毅的動作，不是表演，而是生命，是對礦山文化的致敬。明年將推出結合海洋文化的水湳洞樂舞，作為四部曲的終章。四部曲是育化舞蹈團將山城的生命融入海與山的旋律中，獻上對這片土地最深的祝福。

跳給世界看 也跳給天上的神父看

戴立林神父來台時，只帶著一本《聖經》與一顆願意愛人的心。他把青春放在山城、奉獻放在偏鄉，將一生最美的風景留給了瑞芳。他用雙手接住孩子的夢，用舞蹈搭建偏鄉與世界的橋梁，用生命書寫了一首最溫柔的詩。如今育化在某個舞台角落，用舞步延續那份來自遠方比利時的愛。